筆者的第二部柏林影展電影,剛好也是第二部酷兒電影。完全放鬆,電影簡介完全懶理,一心亂看 (柏林影展) 電影,只想練習華文(國語/普通話書面語)寫作;無錯,筆者食過幾次柏林影展的「視覺自助餐」,吃膩過幾次,算是見過「大場面」,再吃膩也是心甘情願。柏林影展,在筆者「三張幾嘢」 (粵語:三十來歲) 式的憤世嫉俗視野,柏林影展是一個政治加生意加階級象徵的混合體,不過筆者同時也非常拜服兼敬仰影展能支持那麼多的年輕導演。
廢話一輪後,其實想說,本來不對個人認為極制度化的柏林影展抱有太多希望,不想太多電影,想多些寫作,反而有另一種更輕鬆的心情觀影,重點是 (!):電影呢家嘢 (這玩兒),雅俗共賞,瑞典年輕導演麗亞.希塔拉 (Lia Hietala,又譯莉亞西塔拉) 和 Hannah Reinikainen 的《Alltid Amber》(英文片名: Always Amber) 簡直是視覺人類學的 dream film。故事片中的主人翁 Amber 認定自己的中性身份,一個多小時勁多的 instagram 和 snapchat 影片,加上兩位導演在全球首映禮上強調的「絕對輕描淡寫,讓 Amber 成為電影的作者之一」,把《Alltid Amber》變成了一部極美的私密日記式紀錄片,內容嚴重普通,不過拍中的日常生活純真和極美的人物把筆者深深底吸引著。
故事大概是兩位導演,尤其是以短片《青春上路 Min Homosyster》(陸譯《我的同志姐姐》) 導演麗亞.希塔拉決定把攝影機交給 Amber Mastracci 拍攝足足三年的私人生活。不論是一般電影還是視覺人類學/共享人類學 (shared anthropology/anthropologie partagée),這也不是甚麼新鮮事,重點是 (又來!):Amber、Sebastian (片中 Amber 前蜜友)、Olivera (片中結束時 Amber 蜜友) 個個也是明星般美的酷兒。一位在場帶美國口音的觀眾問道:「為何就沒有把酷兒的苦況突出,非常漂亮!」的確可以說,最起碼筆者是這樣認為:正是片中的極美人物沒有被導演「問題化」、「受害者化」以達到某種知識份子 (intellectual) 或商業等目的,反而把「酷兒政治化」的目的推到高峰。筆者為此極度推薦給還沒有酷兒婚姻合法化「等等等等」(在學德國漢學家顧彬教授的國語) 的華人地區觀眾!不過兩位導演能不「問題化」、「受害者化」主角,也可以說是因為瑞典平權相對於太多國家來說已實屬理想,寫到這裏筆者心中對「弱者」(仿) 歐式的同情與尊重再次相互矛盾,想著世界不同文化、政治背景的 LGBT 狀況時,只能佛系地觀察,慎防作出過多 judgements。
另一重點是,也因為酷兒沒有被「問題化」、「受害者化」,《Alltid Amber》得以專注導演要想談及的主題:友誼。故事片中主角 Amber 住在一個理想國式的世界中,性別全無重要,也讓兩位瑞典導演透過 Amber 大量 (足足三百小時) 的日常影片自動「暢所欲言」。不過 Amber 與故事片中首部分另一位主角、其蜜友 Sebastian 絕交後的「劇情」發展,更讓觀者 − 最少是筆者個人覺得 Amber 也可以算是導演 (這可是視覺人類學夢寐以求的好片!) 。正是這樣,筆者今天必須要把自己的一個洋文爛笑話說出來:「洋文『無問題』正是意識到『問題』所在,所以說我把『無問題』看成一是種虛偽的表現。」的確,泰迪熊獎專訪兩位導演時,Zsombor Bobák 圍繞酷兒、性別「等等等等」提出的問題似乎變得不太重要。
寫到這裡,筆者要說的並不是這些問題並不重要,不過導演把焦點放到故事片中人物中的極端的美 (an extreme beauty/une extrême beauté),再加上為 Amber 量身訂製的配樂,包括音樂組合 ShitKid 主唱的主題曲《Always Amber》等「青春萬歲」般音樂;還有極美的日常片段:Amber 和 Sebastian 共浴、Amber 為其母修髮、Amber 與 Olivera 從邂逅到相愛過程中的點滴、Amber,Amber,Amber,能不算 Amber 就是導演嗎?!不過多說一句公道話,Amber 能「成為導演之一」,那正是兩位導演的功不可没!突然想起一位極崇拜的日本攝影家 (崇拜名字卻忘了):筆者想變成攝影機,拍了拙妻四年的照片,苦惱博士影片如何製作時,彈出了《Alltid Amber》,so inspiring!
本文由張健文 (德國柏林自由大學視覺暨媒體人類學博士生)、蜜嘟 (Mathilde Denison Cheong,比利時漫畫工作者) 合寫。